待清容看清了,便见苏氏意味深长地瞧着自己笑,还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说罢,便自觉地将地方留给薛绍和清容。
清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没想到苏氏是带她来见薛绍的。她还是抬眸望了他一眼,快十二月了,湖边的柳树早已秃了,湖面粼粼水光也泛着寒意,薛绍一身月白色常服站在亭边,倒似与这冬景融为一体。
如今还没下雪,外头还是冷的,他在这站了多久?想到这,清容还是迈步走到了他身边。“见过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薛绍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眨眼间她就会不见了似的,“托福。”
一时间,两人竟相顾无言。清容是愧对他,自觉尴尬,上一次在禅房争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他与她成为未婚夫妻。
薛绍却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他本和后宅的女眷没什么往来,这次却是托了苏氏,才得了机会来见她。
还是清容先开的口,她有些为难,“将军,这件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你是如何打算的?虽说是误会,你我无可奈何,但这门亲事却是…”她想解释她欺瞒了皇后这件事,可到底还是不信任,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说。
薛绍沉声打断她道:“无可奈何?”
他有些气懑,闷声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同我说。”
清容一时怔住了,他果真是气恼的。
谁知他一双黑眸沉沉地瞧着她道:“但你要嫁给我了,这总是真的。”
“是。”
“你不情愿,又怎知我不情愿?难道你一点也不明白?”
清容垂下眸子,轻声解释道:“我知道,将军或许对我有意,或许情愿,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是一点微薄的感情便可以决定的。更何况,将军也从未亲口对我说过,我怎好揣测?”
其实她本是想告诉薛绍自己的想法,却没想到薛绍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自己没有早些向她表明心意。他脑中忽然想起那日见她与空寂相谈甚欢的场景,他默了默,说道:“你还记得吗?”
清容不明所以,“什么?”
薛绍道:“你曾和我说过,若有一日我有需要相助的地方,你定然尽心尽力,决不敷衍。”
清容点了点头,“记得的。”
薛绍顿了顿,迟疑道:“你可会食言?”
“不会。”
薛绍双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需要你,答应,做我的新妇。你与我的事,对我而言从不算勉强。”
清容一愣,抬眸看着他,忍不住道:“你…”她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若是如此的话,嫁给他,也总比他人要好。何况,事情也已到如今了…
薛绍微微皱起了眉,“怎么?难道你…”
“不。”清容摇摇头,对着他释然一笑,淡淡道:“既然如此,日后,还请将军多多关照。”既然在此处遇见了,一步一行,也非偶然。若定要如此,想来是命定之数,那便顺其自然。
他会的,他定会很珍重她,他心道。薛绍直视着她,眼眸分明没有弯,却泛着丝丝春意,平淡而又摄人心魄。他忽然没由头地说道:“长宣,是我的字。”
清容会意,在他的殷切目光下,唤了他一声,“长宣。”随即忙将头垂了下去,颊边霎时烧起两朵红云,寻常玉一般的人,染了几分颜色,更显得鲜活。
薛绍只知愣愣地瞧着他,眼中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忽然间,起了寒风,吹动了清容额前细碎的秀发。他竟伸手去替她抚了抚碎发,他的手上有薄茧,手心也烫,触及清容额前的肌肤之时,清容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她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躲什么?”谁知那人却又强势地伸手将她拦腰带向前,双目相视,两人身躯几近相贴。他生得高大,仿佛笼罩着清容似的,极有压迫感。他眼中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清容不敢再看下去,就要扭头之际,他松开了手,伸手替她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当心着凉。”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咫尺,清容的耳朵起了一阵酥麻之感,她慌忙退了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声音细如蚊蝇,“多…多谢。”
薛绍很想在多留她一会,但见她瘦弱,不忍她继续吹这寒风,他道:“我送你回去。”
清容此刻有些晕乎乎的,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颂月和阿珍就在回廊里等着清容,见到薛绍和清容一道走过来,清容颊边还带着绯霞,颇为惊讶。
可谁知两人谁都没开口,就往前走,她们以为清容和薛绍谈得不好,不然为何没人说话?可是这两人周身却绕着一股春水消融的感觉,连这寒冷的冬日都叫人忘却了。可清容却不同于薛绍的心境,她只觉得,若是能与薛绍说明白,也不至于日后积了怨气,日子难过。
薛绍送清容到苏氏的院门外便停下了,清容会意,说道:“就到这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
薛绍低低地“嗯”了一声,可是视线并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清容行礼告辞后,便往前去了,只剩下薛绍还停在原地目送她走远,连嘴角何时扬起都未察觉。
苏氏不知在哪里等着清容,她一来,便见到了人。苏氏睨着她笑了笑,清容不想多说,便作娇羞状,没有开口。
见清容面带羞色,不敢瞧自己,到底觉得这姑娘家家脸皮薄,没有多说什么。她带着人回去之后,待用过了午饭之后,便由杜嬷嬷送清容回了家。
清容下了马车,走在回屋的路上,阿珍忍不住道:“三娘,你和薛郎君今日瞧着好似都心情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