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问道:“那你如何想?”
清容生了怒意,只觉得自己未免操心太多了!她沉了脸色,“将军于我有恩,担忧而已,只是如此,不想却让将军误会了我的来意。既然将军都这般说了,我也可安心离去,不必担心会与将军有何牵扯。”
清容说完便礼了一礼,往门外去。薛绍自知她是生了气,想要拦住她,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将军不知男女有别吗?”清容欲挣开,却不小心让衣袖翻了茶盏。外头的阿珍和颂月听到动静,忙问道:“三娘?”
清容瞪了薛绍一眼,挣开他拉住自己的手,向外道:“无事。”说着便要弯腰去捡这碎了的茶盏,薛绍见状忙去拦她,低声道:“我来。”
指间相触,能感到对方手心的温热,清容倏地将手收了回来。她是真的不明白他,明明适才误会她,现在却又这般?她冷言道:“将军这样,与理不合。”
薛绍盯着她,一动不动,虽见她冷脸,心中却难抑生了几分惊喜,“你…生气了?”因为他吗?
清容知自己心中确实不快,可如何也不想在他面前承认,嘴硬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所言是将军所思,旁人的所思所想,我如何能管?更无需去管,将军如何想,这是将军的事,我何来生气一说?”
这一言却是让薛绍无言以对,他嘴拙,反驳不了她,可他也没想过驳她的话。她垂眸看了眼薛绍那莫名有些委屈的神色,淡淡道:“就放在此处吧,我稍后会与法师解释,我先告辞了。”
于是,只留下他一人在禅房,他不傻,知道自己是惹她恼了。她生起气来,也与人讲理,可看似又有些不讲道理…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庙里的人并不多。清容出了禅房往前殿走去,一路上这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适才自己的确有些失礼。她其实明白,可偏偏忍不住,不知为何对着他,自己总是这般容易情绪起伏…
行至大殿,就见空寂在此处。她不知,空寂正是在她之前来的前殿,也看见了薛绍进了禅房。
清容向他一礼,笑道:“法师。”
空寂的刚刚悬着的心,在她出现的这一刻,平复了下来。他回礼,见她神色无异,终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位薛将军就是三娘口中的贵客吗?”
清容点了点头,觉得法师常在庙中,识得些显贵也是常事。她抱歉道:“实对不住,法师好心借禅房给我,我却不慎打翻茶盏,还请法师见谅。”
空寂温言道:“无事,只是小事,三娘不必过意不去。今日三娘来了,可要上香?”
清容点了点头,接过空寂手中的香,便阖上双眸,潜心礼佛,算是平复了心思。空寂望着她,见她神色平静,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不觉想道她可有所求呢?她又会求些什么呢?“三娘可有所求吗?”
她想了想,自嘲道:“世人礼佛,皆为所求,我亦如此。只是人人有所求,又未必人人能如愿,想来神佛并不会在意世人所求。”
“阿弥陀佛,人生本不圆满,不能事事有应,本是常理。”
清容却轻笑,缓缓道:“理不顺人情,徒增伤怀。依我看,该是事在人为,所求才有应。”
空寂顿住,又了然一笑,摇摇头:“若善护念,定心止欲,何来伤怀?”
“清心寡欲自然少了许多烦忧,可人生而有欲,为欲而求,有所作为,难道就不是常理吗?其实这为与不为,都在一心,我倒觉得没有对错高下之分。些许拙见,让法师见笑。”
空寂自第一回见她那日,听她说话,也知她会有自己的见解,并未觉得意外。他并不完全认同,可又觉她所言有些道理,摇摇头温声道:“只是各抒己见,这样也很好,三娘既然愿意说,贫僧很是乐意听。就如三娘所言,这并没有对错高下之分。”
清容笑意更深,点了点头,“法师果然是修行之人,与法师说话,总是能叫人心绪宁静。”
空寂看着她的笑面,微微愣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与她相处自己竟然连平心静绪也难做到吗?
她正与法师说话道别,准备离开,没有留意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高大男子,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他晦暗不明的脸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