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焰四散,光华渐敛。
火幕之下,郑永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抬手摘下碎裂的眼镜,一把捏碎,破碎的玻璃镜片将他的肌肤划得鲜血淋漓。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任由鲜血从条条伤口中渗出,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庆,面部因扭曲而狰狞。
“一个人,也敢来送死?”
李庆没有答话,因为在郑永文说话的同时,那两团飘浮在他身边的火球已经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如流星般激射而来。
火焰制造出的光明驱散了房间中的黑暗,火球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焰尾,穿空而过。
黑暗加持消失,暴露在光明中的李庆如同潮水褪去后留在沙滩上的鱼儿,身躯的灵活度断崖似的下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庆的思绪与肉身有了瞬间的错位。
他的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匆忙间,便将这一步漏算了去,况且他也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个黑暗亲和的能力,竟然对四周环境如此敏感。
天下万事冥冥之中皆是公平,有得便有失,有利便有弊。
就是这出乎意料的刹那失协,流星般的火球已然欺到身前,眼看着便要在李庆身上炸开花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庆一咬舌尖,灰雾裹身,似洞缩了阴阳般,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
灰色的世界在眼前浮掠而过,难以辨清的呓语于耳畔转瞬即逝。
李庆的身形出现在另一个方位,还没站稳脚跟,他的脸色便猛地一变。
那两团火球一击落空,竟还不肯罢休,如跗骨之蛆般,调转方向,再度袭来。
李庆本想遁入阴影,心念一动,身躯却传来一股熟悉的排斥之感,拒绝他进入那片灰色世界。
先是破隐一击,后又是金蝉脱壳,短时间内会被灰色世界所排斥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不得已,李庆强忍下脑海中那一阵钻心的剧痛,脚步连点,在狭窄的空间中闪转腾挪。
经过超凡力量强化的肉身足以支撑支撑他完成许多在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动作,身形的灵活足以与呼啸而至的元素相抗衡。
淡淡的残影在赤红光芒中如鬼魅般闪烁,速度与敏捷,本就是李庆超凡能力的一部分。
不是不能硬接,只是那样做,李庆总觉得有失妥当。
又一次的避开来袭的火球之后,适时,李庆已经适应了肉身的变化,腾挪之间,已借机向郑永文快速逼近。
对方的四象使序列,顾名思义,可掌四象、驭五行,而自己的超凡能力则多在肉身,在这种情况下,李庆心知,近身肉搏,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战法。
看着欺身而来的李庆,郑永文那张鲜血横流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嗜血之色。
随着他口中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浓郁的火元素之力在他身前凝聚,五柄熊熊燃烧的烈焰飞刀凭空出现,呈五角之势,从五个不同的方位,袭向李庆要害,封尽生路。
若不是先前挨了李庆一拳,郑永文需要稍作调息,这五柄烈焰飞刀,只会来的更快,更猛。
若是李庆看的仔细,便会发现构成这五柄飞刀的除了烈焰之外,还有丝丝缕缕的粘稠鲜血。
那是融合了郑永文鲜血的血火,在四象使,乃至于已知的五条序列中,与鲜血有所沾染的,因为其自损在前,并且易于失控,大多都已被列为了禁忌之术。
这里的失控,说的不仅仅是术法,更是使用术法的四象使本身,超凡者鲜血与源质直接接触,大大增加了前者的精神负荷,让超凡者精神被彻底扭曲的可能性扩大到一个难以接受的地步。
后有源初火球,前有烈焰血刀,烈焰呼啸,前后夹击,断无半点生路。
郑永文狰狞而嗜血地看着李庆,鲜血淋漓的脸庞因快感而越发扭曲,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年轻的超凡者被飞刀分尸的惨状,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够嗅到迷人的鲜血味道,眼前,似乎已经是血肉横飞的宏大盛景。
那时,他便可以再度获得一颗心脏作为献给圣尊的贡品,并且这颗心脏不再是源于那些肮脏的凡胎,而是来源于超凡者,相信“永恒月亮”一定会为之感到满意。
但这时,郑永文突然看到,在那片火光中,李庆的唇角微微翘起,似是对自己笑了笑。
笑容中,有兴奋,有嘲讽,唯独不见该有的绝望。
下一刻,在郑永文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李庆前冲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从四肢到躯干,整个人像是被橡皮擦擦除了一般,在房间中凭空消失。
五柄飞刀出现的刹那,危机之感猝然临身,而这一次,李庆没有丝毫慌乱,因为他知道,灰色世界已经可以重新接纳自己。
他要做的,便是在对方想不到的时候,遁入阴影,夺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