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回,香菊不服气都不行,保成地里的红薯大丰收,他近来鸿运当头好事连连,大河水都挡不住了。
保成拉着红薯从香菊的门前经过,又红又大的红薯在四个大箩筐里竖着尖装,满得摇一摇就咕噜噜地往地上滚。手推车被重压得嘎吱嘎吱响,保成看到香菊在门里望,还故意在她家门口嘎吱嘎吱扭两下,气气她!
香菊最不能看到保成那得意张狂劲,果然就让保成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躲在家里生一肚子的闷气。
凭着香菊那针眼般大小的心眼,连珍珍那么小的小孩都要记恨,当然更不能让保成长了势。
第二天,香菊看见保成拉着装满红薯的车子从她门前经过,她就故意装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靠在大门上,敲着饭碗,咂巴咂巴把嘴里的饭嚼得猪响。意思就是,嘿,我可不稀罕你们!
保成看透了香菊这点小把戏,也在她面前把车摇得嘎嘎响,还做个车太重拉不动要翻到的姿势,吓得跟在后面的秀兰“呀”地尖叫一声,但就是连眼角都没带香菊一下,让香菊又讨了个大没趣。
保成这红薯一车一车地拉,拉了几天都没拉完,看得香菊眼珠子都酸了。人家的地里就像出藏一样取之不尽,自家的地里还没挖就光了,想着就堵心,想着就茶饭不香,想着肠子都要悔青了。当初保成要拿地换园子,自己却要赌口闲气死不同意,到头来白白丢了这么肥的一块好地。
香菊后悔了,后悔得不行,一连几天都是失魂落魄的,夜里也睡不安稳,东滚西翻,满脑子都是保成家那块红薯地,想到保成家里那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红薯,她就像被抽走了魂魄,一天到晚都恍恍惚惚的。
保进看到老婆近日像瘟鸡一样蔫巴巴的,还以为是得了病,催着香菊上医院里去看看,香菊不肯上医院,他又请了会替人叫魂的秋奶奶来给香菊叫魂。秋奶奶点好香,煞有其事地撒几把茶叶米,然后在床头,水缸边,屋前屋后四处大叫香菊的魂魄回来,快快回来!最后对保进说,香菊是被一条狗吓给掉魂了。
香菊哭笑不得,我还怕狗,狗见了我跑都来不及哩。她唉声叹气地对保进说:“我是丢了魂,不是秋奶奶能叫回来的,我那魂丢在哪里,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要想让我好,倒有一个好办法,就看你肯不肯去做。”
保进说:“有办法就好,能治好你的病,我有什么不肯做的。”
“当真!”
“当真!”
“那好,”香菊使劲不停地搓手背,望着保进欲言又止,这事还真不好意思张口。
“你有话就说,不说就算了,磨唧什么?”保进搞得不耐烦了。
“说,说,我说,”香菊猛咽口唾沫豁出去了,抬起头直视着保进的眼睛说:“我想用咱家那片园子去换保成家的自留地。”
“你说什么?”保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我想用咱家那片园子去换保成种红薯的那块自留地!香菊大声重复了一遍。
保进听了香菊的话,像看怪物一样瞪大眼睛盯着她看。
香菊让保进看得心虚起来,问:“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保进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看看你那张脸皮到底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