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告一个段落,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密的春雨,檐头水滴“丁丁冬冬”奏起了清悦明快的阳春小调,树枝上的嫩芽儿,墙脚荒地里的野草爬藤,一夜一长一天一个样地迅速茂盛蔓延,直到将整个大地都覆盖了。
秧田里的秧苗已经有两叉长了,一畦一畦,平平整整,像一床巨大的有条状花纹的绿毛毯。保成望着那乌压压仿佛就要贴到地面上来的天空愁眉不展,马上就要开始种田了,他希望老天爷能喘口气歇一歇,放几个晴天出来,好让农民们顺顺利利地把稻田种下去。
集体的时候保成可是队里种田的一把好手,他种田快是有名气的,那时队里有些青壮年劳动力不服气,还进行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种田比赛,结果保成力挫群雄遥遥领先,坐稳了第一的位置。
大家一起出工劳动的日子还挺叫人怀念,那时候大家一起播种收获分享劳动果实热热闹闹的,只可惜总是吃不饱肚子。吃不饱肚子可是个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所以现在分单干了,以后大家各顾各凭能力吃饭,谁都别指着望谁了。
单干后保成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家里的劳动力不够,能干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秀兰从小被她爸爸捧在手心里娇惯着,她那两个肩膀只适合拿来栽葱,哪里扛得起担子来。干集体的时候她还可以去磨磨洋工,现在可不行了,田地里的活又杂又重,没有人会替她分担了。她这种情况也是让人很头大的,这一点她还不如凤仙那个半傻,凤仙那膀子那腰壮得跟虎似的,那身力气能顶大半个男子汉,百来斤的担子扛着就跑,真是个不错的劳动力呢。
人一闲下来思绪就多,东忖西想的心里也感觉不透气了。保成闷得发慌,就打算出去散散心,想起那时预备给金鑫送点花生,到现在还没给他送去,保成就包了一斤花生藏在怀里,到金鑫家里送花生去了。
金鑫也正被外面这没完没了的雨堵在家里无聊着,见到保成来了心情大好,大声喊老婆快泡杯茶过来。
艳红泡了杯新茶给保成,毛尖,茶水翠绿翠绿的清香扑鼻,保成看了惊讶地问:“是新茶叶吗?这么早你从哪里摘来的新茶叶?”
艳红饶有意味地看着保成,眼神分明在笑他,你是傻的呀!
“我们队里的那片茶山向队员开放了,说是向队员开放,其实就是没有人管,谁都可以到那里去摘茶叶了。前些天我看到你妈也在茶山上,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
“哎呀!”保成真是又悔又气:“你……你们……怎么不早说嘞!”
保成神手摸到怀里的花生,就拿出来递给艳红:“这是我老丈人送过来的,分几颗给孩子们尝尝,不多,就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在。”艳红接过花生,欢喜的很。
保成端起茶杯,顾不得烫嘴小品了一口,这头茶入口人就犹如进了深山幽谷似的神清气爽,真是非同一般。
保成认为这茶喝着满口生津,跟这炒茶人的手段也有很大的关系,艳红炒茶的技术比秀兰要高多了,保成玩笑说:“艳红,你这茶叶炒得真好,我要让秀兰拜你做师父,你收不收我家那个笨女人。”
艳红笑着说:“拜师就算了,要让人家笑掉大牙咯,秀兰要学炒茶叶尽管来,我保证一分一毫都不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