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软软糯糯的孩子像是小树抽芽,一日一日,长得飞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还没有看够,她便又能爬,又能走了。
唏嘘的胎毛长出浓密的发,圆溜溜的眼珠子变得又大又黑,稚嫩的牙床长出几颗小米粒似的小牙,每当逗她笑出来,就会毫不遮掩的露出。
逢问寒盯着熟睡的女儿,露出淡淡的笑容。
危七蝉一直警惕逢问寒,几乎是逢问寒刚刚醒来,她便睁开眼睛,她装作刚醒来的模样,她揉了揉眼睛,温柔地催促道:“什么时辰了,乡试别晚了。”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三年一度的科举来到,依靠庄将军的名头,没人赶在考试上为难逢问寒,前些天,逢问寒和庄知行一起参加考试,顺利考过院士,名列前茅。
今日,是乡试开考的第三场,逢问寒早早起床了,开始着手准备。
晚是不会晚,逢问寒移开目光,一边整理要带的笔墨纸砚,一边问道:“昨天阿乡怎么了,哭的那样大声?”
阿乡是女儿的小名。
昨日逢问寒在温书,正背着,就听到院子里女儿委屈的大哭起来,危七蝉担心他无法专心读书,不让他管,他可是惦记了一夜。
危七蝉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轻声细语道:“她看中了旁边小妞家的拨浪鼓了,非要抢人家的玩,人家不肯给,她抢不过倒是委屈哭起来了。”
逢问寒想着那个场景,忍不住扬唇笑了,“还真是霸道,不就是一个拨浪鼓吗?平时自己的不玩,看见人家的了,又想着要,今天回来我给她买十个。”
“行了,你快些去吧,别忘东西了。”危七蝉再次催促道。
逢问寒答应一声,推开窗,看着墨蓝的天色,推算时间快到了,起程出发。
清晨寒风料峭,逢问寒掩着唇,提着煤油灯,房间中的温情脉脉还残留在他心中,他抬头看着漆黑的道路,这条通往考试的路在他心中一片光明。
逢问寒走后,危七蝉收敛脸上温柔的笑意。
她从床上起来,没有穿平日里逢问寒为她买的花色柔软的衣裳,而是穿上一身黑衣,长长的青丝绑成一个高马尾。
路过饭桌时,她目光微顿,热腾腾的饭菜被盖住保温,等着人来食用。
她怔住了,逢问寒前去科举前,竟然先准备好了饭菜。
但那又如何,危七蝉让自己再次硬起心肠,抬眸看先窗外的天空,今天是逢问寒乡试的最后一场,明年春闱,他就要去京城考试,时间不多了。
危七蝉目光晦涩,轻轻在心中下了决定,计划就定在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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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过众人是携带作弊工具,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考试的学子们鱼贯而入,监考官们坐在高位上,学子们进来,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看向了人群中的逢问寒。
无他,犹如鹤立鸡群,即使穿着一身灰衣,逢问寒在人群中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就是他吧?”一位考官道。
“逢问寒,他在宣城可是出了名。”
“不知到时知府大人的宴上可否能与他结交一番。”
几位考官窃窃私语,还未开考,便已经料定他能中榜。
无他,因为逢问寒的名号都传到京城了,他的诗句被大家拿去鉴赏,教导庄知行的赋论更是被人私下传阅,众人皆惊叹他的才华出众。
那些诗词太过精美,恐怕连尊上都知道了,宣城出了一个天才少年。
可惜,听说他已经娶妻。
越看越喜欢的考官内心无不遗憾道。
不知道考官们的想法,逢问寒按部就班地开始考试。
试卷上的内容并不难,打开卷子后,他提笔就开始书写,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拖沓。
注意他的考官见状,不由微笑地颔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逢问寒速度奇快,手中的笔就没有停过,天微微黑,周围人还在笔耕不辍时,他已经放下笔,写完手中试卷。
仔细检查一遍后,逢问寒确认没什么问题,便闭目休息了。
第二日,考试结束,别人一脸青黑,精疲力尽的出来,病弱的逢问寒休息得好,除了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看精神状态比其他学子还要好些。
庄知行的马车在等逢问寒,看到逢问寒的模样,庄知行笑道:“学生先恭喜先生了。”
日日受逢问寒教导,庄知行最清楚逢问寒学问的,乡试的题目对他来说不过尔尔,他相信对先生来说,更不算什么。
他提前道喜。
逢问寒自然没有将乡试的题目放在心上,他微微颔首,道:“你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有先生教导,这些自然难不倒我。”庄知行完全是逢问寒的迷弟了,他们都没过多在意试卷上的问题,庄知行道:“我送先生回去。”
逢问寒沉吟道:“你送我到西市吧。”
庄知行微微有些诧异,但仍旧点了点头,送逢问寒来到西市。
来到人满为患的街区,逢问寒想着昨日抢人家拨浪鼓玩的女儿,唇边露出笑容,来到卖拨浪鼓的小摊子上,拿起一支小拨浪鼓,捏着手指尖,晃悠了两下。
砰砰——拨浪鼓的两个小辫子打在两面小鼓上。像他女儿一样可爱。
逢问寒几乎已经想到女儿笑起来的模样,他翘起唇角,“老板,来两个拨浪鼓。”
“好勒。”摊贩笑呵呵道:“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小孩子的玩具,公子要再看看其他的吗?”
逢问寒垂眸落在其他玩具上,又要了一直布老虎,小猫咪,这才依依不舍地摊子前离开。
刚离开卖玩具的小摊子,他就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拦住他,对方抚着胡须道:“公子,我看你头罩黑云,有血腥之灾,可要在我这里算上一卦?”
男子前面竖起自己的招牌,——天下第一卦!
逢问寒正是意德志满之时,猛然听见这种话,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上下打量了算命的一眼,面前的道士干瘦,尖耳猴腮,眼中直冒精光,抚着胡须装作仙风道骨的模样,实则如何都掩饰不住一脸的精明相。
逢问寒秉持着自己的气度,温和应道:“多谢,不用了。”
算命的见逢问寒抬步要走,忙拉着他的胳膊,“别生气啊,你真的有血光之灾。”
逢问寒停下脚步,好脾气地拨开他的手,“多谢提醒,我今日会注意的。”
他最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尽人事听天命,他不努力就不会高中,事情的发展往往和人的决定有关,怎么会有命运这样一说。
算命的见逢问寒实在不信,道:“好,那你记住,要一路向北行,如此你才能得偿所愿。”
逢问寒闻言,轻哂一声,不予理会。
告别江湖骗子,逢问寒又拐去点心铺,买了果子点心。
抱着满满的东西,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遇到出来早晨带孩子赶集的邻居:“逢兄弟,考完了呀?怎么啊?”
“还好。”平日里,他们经常照顾阿蝉,逢问寒也与他们亲近,塞给他们孩子一包点心,态度闻和。
旁边人好奇地张望过来。
邻居与以荣焉道:“这是我旁边邻居,学问可好了,以后可是要当官老爷的。”
“哪里,刘兄弟夸张了。”逢问寒与他们聊了两句,快步回家了。
秋日微风徐徐,树叶金黄,随风簌簌落下,逢问寒屋顶上的野瓜藤郁郁葱葱,也跟着微一起一伏的摇摆。